2009年9月4日星期五

柏林禅寺修行记(二)

每一次过堂都是等待与米饭的缘分。

寺里不仅管吃管住,还发两套很好的衣服裤子、一堆书,又请两岸三地甚至日本的高僧和学者来教你一堆东西。除了每天早上四点半小和尚就来敲板儿叫醒大家去禅堂诵经这点让我不适应以外,剩下的生活都比在家要舒服。就拿过堂来说,我刚自己住的时候还挺有兴致做饭烧菜,但后来就越来越对付了,而寺里每天都是米饭面条馒头花卷加各种各样的菜和水果供应着,虽然都是很普通的饭菜,对我来说已经够好了。再者粗茶淡饭对身体有好处,吃饭时间又很固定,大便自然比在家里通畅。

过堂的时候的规矩是这样的:早斋和午斋前后都要诵固定的几段经文。过堂完毕要向东方行礼表示对施主的感谢。过堂的时候一人两个碗,一饭一菜,可以一直填但不能剩。斋堂里不允许说话,小和尚会端着盆子到处流动,添饭菜的方法是等小和尚走到你面前的时候把相应的碗推出去。因此吃到什么饭菜就成了随机概率事件。

注:所谓过堂其实就是吃饭,佛门术语就是把正常人都知道的事情用你不知道的词语表述出来。类似的还有供斋,普茶,行脚,开示,回向,供养……

茶禅跟坐禅一样,只是让心灵安静下来的方式。——虎子

茶似乎与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柏林寺期间,先后有宗舜法师、明海大和尚、游祥洲居士以禅茶为主题为大家开示,但我个人的感觉是他们都把茶文化太当回事儿了,反而不如我朋友虎子对吃茶的理解这么简单。

比如,宗舜法师就从茶扯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具体的解释我没仔细听,总之我认为很牵强。生在一个历史悠久/冗长的国家里你就不得不忍受后世的民族主义者们的意淫。比如认为是中国人在炼丹的时候发明的不稳定的黑火药导致了现代世界格局啦,比如沈括在《梦溪笔谈》里提到了“鹿延境内有石油,旧说高奴县出脂水,即此也”就认为中国是石油古国啦等等。那我倒有个新的提法,您看有没有道理:众所周知,波士顿倾茶事件是美国独立战争的导火索。所以美国应该感谢中国,没有茶叶,就没有美国的独立。

再比如宗舜法师对《赵州禅茶颂》中的“正清和雅气,喜舍慈悲花”的解释,“赵州茶正是具备了喜舍慈悲四无量心,比如慈心,“茶叶牺牲了自己,在沸水中重生,正是佛祖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象征。”并号召我们在吃茶中“感悟人生”。

我的总结是这样:只要你足够感性并且逻辑混乱,干啥事儿都能“感悟人生”,比如“酒品见人品”,“球场如人生”,“人生如棋”,“戏如人生”……

注:四无量心中的舍心是指维持中立的态度为相,对朋友和敌人都能具有慈悲之心。有点像甘地这话里的意思:“”

信为道源功德母,长养一切诸善法。——华严经

第二晚的普茶活动是以“我的善缘”为主题分组讨论。参加这种讨论活动比较尴尬的一点就是要跟一群东方文化的病态痴迷者混在一起。对于任何一件事情来说,全信都是很危险的,因为这意味着你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当晚就有一个营员就拿出华严经里的这句话来号召大家先要相信它。这好像是宗教的特点吧,上帝不是也牛逼哄哄的告诉我们“信我者,得救赎”吗?我猜想李老师应该也是这么教育他的弟子的吧。所以相比之下我更喜欢龙树菩萨说过的一句话,“佛法大海,信为能入,智为能度。”大体意思是说:佛法如大海,首先要相信才能进入佛法之海,但是在佛法之海中能渡多远,取决于你的智慧。

据我观察,一件事物的初学者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给这件事物贴标签:这是好的,或者,这是不好的。分组讨论的时候有好几个营员说这样的话,“我父母是学西医的,所以很反对我信佛教。”“我一开始以为佛教是唯心的,后来才知道佛教其实是唯物的。”这些概念无形之中就偷换了概念——西医就是科学,科学就反对宗教,唯心就是不好的,唯物就是好的。就拿中医来说,我身边很多人对它的喜好或厌恶正是来源于无知,甚至对于人我们也喜欢采取这样的态度。我就要经常面临两种尴尬,那些喜欢我的女孩儿是因为不了解我才喜欢我的,而那些讨厌我的女孩儿也是因为不了解我才讨厌我的。


文/醉海豚
07/3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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