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27日星期日

一个顽固的左派和一个虚无的右派都他妈挺吓人的

我的小前半生经常要面临一种尴尬。诸如,很多女孩儿因为不了解我而喜欢我,还有很多女孩儿因为不了解我而讨厌我;一些朋友觉得我动若脱兔,另一些朋友认为我静若处子。总之,如果综合了外界对我的评价,我应该是一个特别分裂的人。

这种情况在近几个月越发明显了。我在国内的时候经常要跟一些脑残的左派讨论问题,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次是在论坛上与一个在老左(即部队或干部)家庭里长大的网民。我问他为什么新疆闹事儿了就立马切断了乌鲁木齐市民与外界的联系,网不让上,电话不让打,凭什么?他的回答是,“上头不让你知道这些事情,自然有不让你知道的道理。”遇到这种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我基本上就失去了交流的欲望。另一种左派以不靠谱耶娃为代表,承认我们国家还有很多问题,但是其观点中充满了悲情色彩和宿命论,“这是你的命运,你的出身,接受它吧,你无法改变它。”这是东亚文化中让我很讨厌的一部分,因为这很大程度上就是中国人和韩国人的民族主义情绪的根源。这种狭隘的思想清晰地界定了“你们”和“我们”之间的界限。按照马克思的说法,“阶级”(class)把人与人分开了。而我认为,是种族(race)把人与人分开了。目前这个世界所有现存的冲突,都是来源于它,因此我蔑视它。在我看来所有的地球人都一样,我也不必被束缚在某一片土地上。我是一个恰好生在中国这片土地上的地球人。

现在我又遇到了另一种情况。好多人都劝我,赶紧加入加拿大国籍吧,这其中还包括我的父母。我就好声劝他们,乖,等我在这儿赚了很多钱,把你们接来享享清福安度晚年就是了。对于这帮倒霉的一代,我真的没什么太高的要求。极权主义让他们长大的时候疯疯癫癫的,毛东东骗他们说要拯救全天下四分之三的人口,结果一改革开放发现人家美帝铁蹄下的人民过的那么爽,原来是自己被涮了,价值观瞬间崩塌掉。78年以后的人大、党大,只谈经济建设了,“原来,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但是新时代长大的年轻中却又盛兴起一种虚无主义的观点。如果我在一些年轻人面前说中国的不好,很多人就用一种轻佻的口吻表示,“这个国家没什么救儿了,反正我死之前是看不见什么希望,赶紧移民吧。那些骂名人移民的人只不过是没这个能力所以眼红而已(这倒是句实话)。”于是我又得劝这部分年轻人,乖,我叫张三叫李四我不还是我吗?我是中国国籍还是加拿大国籍我不也是我吗?你看当个中国人其实也挺爽的,什么样的怪事怪现象都他妈能见识到,多长世面啊。

你们让我好难做哦。

2009年9月25日星期五

请教所有大陆朋友一个问题(已解决)

对于绝大多数善良的加拿大老百姓来说,中国是个很陌生的国度。买菜的时候有个颤颤巍巍的老大爷在我跟他打听完蔬菜价格后竟然问我,“为什么你的英语这么好?中国的官方语言是不是英语?(他是想起印度了吧……)”与那些被问及“中国现在能吃上肉吗?”这种问题就轻易被伤害到“民族自尊”赴韩留学生不同的是,作为一个心理素质极其过硬的人,我会耐心地跟善良的人民解释。毕竟,谁都没有义务必须事先去了解你。

可问题在于,如果有善良的老百姓要跟我讨论与政治有关的问题的时候,比如问“中国现在的审查制度(Censorship)还是那么穷凶极恶吗?”我总是感觉说什么都不大合适。总不能像秦刚童鞋一样把“这种行为严重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感情”这话挂嘴头上吧?(好像北京一不高兴了就代表全国人民被“伤害感情”,这体现了三表党勇于代表全国人民的一贯作风。)我的感情实在没那么脆弱,不容易随随便便就被冒犯(Offended)了。但又不能说,“是啊是啊,这帮兔崽子封了facebook,封了youtube,封了twitter,封了饭否,封了所有可以快速传播真实信息的途径(在正常国家的里,传播谣言的途径也不受上头管制)。他们就一帮臭流氓!”

那我到底该怎么说?请所有的朋友帮忙出谋划策,想出一个既正面回答了问题,又不卑不亢,还诚恳体面的答复。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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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个小时以后我在吴丹丹童鞋的启发下想出了答案,严重感谢她!

“嗯,是的,但是从形形色色的翻墙软件你就可以看出,这些都无法阻挡勤劳勇敢善良的中国人民追求自由的脚步。”

这就是所谓的“既正面回答了问题,又不卑不亢,还诚恳体面”,况且,它很黑色幽默,像我。

2009年9月14日星期一

穿越太平洋上空的黑夜

现在是加拿大西海岸时间早上六点钟,树叶沙沙作响穿过我身边微开的二楼窗户,耳边听着ABBA。

临走之前的一个夜晚旺子没回宿舍,由于在路边摊喝到快一点钟,二人决定回酒店同床共枕。睡前合计着第二天十点就要吃早饭,赶早不赶晚。醒来我蹑手蹑脚下床看手表竟然十二点了,而我的国际班机将在三小时内起飞。于是我就牙也不洗,脸也不刷地直奔机场。幸好这是中国,出租车司机的超车技巧不可与其他任何国家同日而语。后来才知道,旺子跟我一样,只是怕打扰对方休息,醒了以后一直不敢起而已。

六点以后飞机自西向东驶入太平洋上空的黑夜,大约五个小时后太阳又从另一侧迎了过来(地球自西向东自转,可以等同视作太阳自东向西照过),这么短的时间内又看夕阳又看朝阳还是挺诡异的。虽然还有三周就是秋分,因此日夜很快就会平分为各自十二个小时,但是考虑到飞机的飞行纬度比较高,日夜小时差应该在两小时以上,估计看到日出的时候应该是当地时早五点,而野驴送我的卡西欧显示北京时间晚上十一点,与当地时差了十八个小时。北京东八区,往西数十八个时区是西十区。这时候我就知道,离温哥华所在的西八区已经很近了。

下机查验身份的时候,我前后是一对夫妻,因此我之前的男人过去以后,身后的女人立马把护照伸出去给我面前的officier,说“我们是一起的。”我懒得较劲直接闪到一边去了。等她过去以后,Officier说,“She just butted you in. Are you OK with that? ” 我自嘲地用英语说,“我是中国人,我已经习惯了。”事后想想,这简直太有损国格了,我应该说,“你们这些洋鬼子怎么就一点儿人情味儿都不懂呢?不知道我们是礼仪之邦吗?”

机场内的问讯处是可以买到去维多利亚的轮渡船票的,而且是联运票,这省了我很多事。上了大巴,司机直接把车开进了滚装游轮,但我已经没什么力气到甲板上看风景了,在船上随便找个地方趴了一个半小时。到岸再次上车后,本来打算让司机给我送到离学校最近的站点就把我放下来我就地打车过去。谁知道司机说,那个站打不到出租车,如果我是你,我会坐到Downtown的终点站。我操,你们这些洋鬼子怎么就不懂得给人行个方便呢?你看我们中国多好啊,只要有服务需要的地方就有服务供应,出租车满街跑,可以在任何地方随时停车,方便了打车的乘客。司机开累了就可以随便地停在任何地方,不管是行车道还是人行道。

到了学校找到Housing Office领了钥匙已经快八点了。转遍了整个校园都没找到超市或者仍在营业的餐厅,第二天早上六点我是被生生饿醒的。穿上衣服跑出去发现餐厅至少八点才开门,结果又干等了一个多小时。餐厅开门的时候我对店员说,"I almost killed the rabbit barehanded to survive."(校园里全是兔子)你看我们中国多好啊,不管哪所大学门口都充斥着小商小贩,吃饭喝酒唱歌打炮的地方设备应有尽有,这才人性化。

因为在国内用那个笔记本电脑是2000年产的,我怕拿到这里256M的内存条连操作系统都运行不起来,就不出来寒碜人了。现在用这台东芝L300是在给学生开的电脑商店买的,499刀,加税后换成人民币才三千五百来块,双核,2G内存,250G硬盘,还送个正版Vista。于是几乎对所有电子产品都没什么兴趣的我生平第一次用上了正版操作系统,这使我非常不习惯。你看我们中国多好啊,没事儿就重装个XP啦,Ghost啦。什么?Vista?开玩笑,Win7发布没几天就出破解版了。

这个学校国际学生的比例是14%,为了让这部分学生尽快适应环境,学校给大家组织了一次Orientation。结果那天我旁边坐了个美国学生不停地跟我抱怨这里的物价是怎么怎么贵,那一瞬间我就觉得在国内的时候在我面前抱怨“哎呀我已经老了”的那些小P孩儿其实也不那么欠扁了。光贵也就算了,几乎所有的经济活动都要交税,我才知道系里给我开的工资是税前的。你看我们中国多好啊,可以有各种各样的方式逃税。也对,反正我们又不知道交上去的税款到底会怎么用,根本没有知情权,更别提决定权了,交它作甚?

你说,中国这么好,干嘛我还吃饱了撑的出来得瑟呢?

保密。

文/醉海豚
09/05/09

2009年9月5日星期六

从卖淫合法化谈民主

今年六月,台湾“内政部”委托学者完成性工作者除罪化研究,建议台湾仿荷兰设红灯区,并送交“行政院”人权小组讨论。至于哪些县市要设专区,则由各县市举行“公投”或交“议会”决定。在此之前,台湾的娼妓分为公娼和私娼。只有私娼卖淫才违法。而红灯区如果建立起来,公娼馆将被逐步取消,私下的性交易也将合法。有的人不禁要问,西方腐朽堕落的思想终于冲破东方文明的藩篱了吗?那就让我们首先理智的看待一下法治先进的国家普遍支持性交易合法的理由。

国际规则对性交易合法化持支持立场,其理由主要是从基本人权角度来考虑的。

第一,成年人之间的性交易中没有法益受到侵害,也是当事人的人身自由。

法律是用来保护法益的,法益是利益的一个很小的方面。法国注释法学派法学家雅各布斯用以下例子来说明法益和利益的区别:随着时间的推移,你我的青春都在流逝,这是我们利益最大的损失,但没有一种法律可以保护。这部分我们称其为法律无法保护的利益。另一部分利益是刑法律认为不值得保护的利益。虽然德国和日本的刑法中规定,盗窃和抢劫罪的数额是没有下限的。但在实际操作中,偷盗一马克或者一日元是不会被检察机关起诉的。在中国的一个明显例子是强奸罪。这个罪名的犯罪客体必须是妇女,也就是16周岁以上的女人,而男人的性自由权不受中国刑法的保护。换句话说,男人的性自由权不是中国刑法保护的利益。

随便拿几条罪名看看中国刑法保护的法益:故意杀人罪保护的是公民的生存权;盗窃,抢劫罪保护的是公民的财产权;非法拘禁罪保护公民的人身自由权,等等。可是成年人之间出于自愿的性交易并没有侵害当事人或者第三方的法益,因此法律应该保护这种人身自由,当然,并不是说你情我愿就可以称其为自由。比如倒卖军火也是你情我愿的,但法律并不能保护这种自由,因为这种买卖行为极可能侵害第三方的法益。(看过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主演的《血钻》吧?)

另外需要指出的一个例外是泰国。泰国不仅卖淫合法,连雏妓都是合法的,这不是法治发达的体现,因为国际社会尊重的是拥有独立人格的思考能力的成年人的人身自由。

第二,性交易合法化是联合国人权公约保护妇女工作权的一项基本人权。

性交易合法化意味着卖淫受到政府监管,性工作者也可以拥有工会以保护自身利益。卖淫同所有合法职业一样可以有养老保险、工伤保险等,当然也可以有退休金。法治国家正是认识到无论卖淫是否合法都必然存在于现代社会,于是不如承认其合法以加强政府对妇女权益的保护,并且可以创造巨大的税收。(中国是一个性产业产值高达5000亿/年的国家)在卖淫非法的国家里,妓女是个非常危险的职业,疾病肆虐,基本待遇得不到保障。而且由于处于地下状态,政府也无法对从业人员进行疾病的防治和教育。

到这里,聪明的读者再考虑这个问题就容易多了:承认卖淫合法化是否是政府支持卖淫的表现?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在一个正常的国家里,人们对很多问题的理解都是有出入的——有人支持,有人反对。针对卖淫这个问题来说,德国、日本、法国、加拿大这些国家承认卖淫合法,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德国人、日本人、法国人、加拿大人都支持卖淫。但一个民主国家要尽量保护到所有人的利益。换句话说,政府承认性交易的合法只是为了保护小部分人的自由。

为了说明这个问题,我以出版自由和结社自由为例。

出版自由属于公民言论自由的一部分。这个世界上有些诡异的国家,全国的媒体,有一个算一个,报社、电视台、网媒,都不能跟政府唱反调,我们不能以其为例。在日本,市面上有一小部分宣扬军国主义、篡改历史的教科书。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日本是个民主国家,政府无权干涉出版社的自由和学校选择教材的自由。实际上世界上很少有国家不允许对历史事件从学术角度提出不同看法(台湾问题),或者规定了全国统一的教学大纲的。

再说结社自由。很多头脑不好的大陆留学生到了香港、韩国或者欧美国家看到发论工分子招摇过市就傻逼一样的愤慨:这个国家连他妈发论工组织都合法了,还有没有救了?这不算国外反华势力扶持算什么?这样的人脑子乱就乱在认为国外的政府承认发论工合法就是支持它的表现。又以日本为例,日本因为是个倒霉的民主国家,因此别说是发论工了,连自己国家的黑社会都没法管。日本的黑社会名字都叫什么什么组。最大的叫山口组,是合法的组织。换句话说,一群人聚在一起结个社,名字叫山口组,这叫结社自由。日本警方只有在山口组出来放高利贷、杀人、行贿控制政府人员、组织赌博等犯下具体某项罪名并有确凿证据的时候才有权利对其进行拘捕。再说回李老师,中国刑法没有一个罪名叫胡说八道罪,因此李老师聚众讲课的时候没有理由对其管制,要不然基督徒都该被抓起来。同理,发论工也没有理由被“取缔”。如果李老师犯了诈骗罪,颠覆国家政权罪等,应该按照具体法规依法办事。而实际情况是,政府没有对取缔的理由进行解释。

所以,之前我提出问题的答案再弱智的读者也该想明白了。卖淫合法、扭曲历史的教材合法、发论工合法,并不代表国外的政府支持卖淫、支持右翼的历史学家、支持李老师,也没什么国外反华势力,各国的政府都擅于给国民制造假想中的敌人,比如贵国的Cultural Evolution时期甚至当今朝鲜政府打造的美帝;冷战中的美苏双方;当今美国打造的“恐怖主义”。


文/醉海豚
08/23/09

蹭书记

上个月18日,位于烟台博物馆对面、紧邻烟台文化中心的南大街购书中心高调开业,作为烟台市亟待提高素质的盲流青年,我决定去书店提升一下档次。

关于书店让我最讨厌的两点是:1. 聒噪,尤其是小孩子多的时候。2. 书店都是商业性质的。换句话,只要卖的好,它什么书都卖。包括《中国可以说不》那种烂书。而且基本上所有书店的“新书推荐”或者“畅销书”架子上那些俗人看的书都占书店面积的一大块。相比较而言图书馆在以上方面就好一些。但图书馆的毛病是没什么新书,死人写的书占了一大半。钱钟书先生不是说,“图书馆是知识的坟墓”吗?(没泡过图书馆的人估计说这话底气也不足)

书店看起来不小,一共四层。牌子上显示一楼是社科类图书。从东门进去,“励志”类图书占了将近一半的面积,我觉得这种书还没有右手边的“编制”、“手工技法”和“菜谱”有用。右侧还有一点佛教的书,跟易经之类的书放在一起。这说明佛教在普通大众看来还是属于东方神秘学一类的,哎。推荐一下台湾的圣严法师的几本书——《禅的体验》、《禅无所求》、《完全证悟》。圣严法师今年刚圆寂,这也是他的书卖的比较好的原因。我记得前年帕瓦罗蒂挂掉的时候,满大街的手机彩铃都是'o sole mio;季老上个月刚挂的时候大家也纷纷表示要“以了解大师作为缅怀”,于是跑到书店里买几本季老师的那些非学术类书。也难怪连岳写了篇文章,叫《王小波死得好》。实际上大部分人对这些人名,只是耳熟,但不能详,还装着很详。真不知道小波还活着的话,会怎样戏谑这个世界。

左手边是政治类洗脑图书,再进深为西方哲学、中国历史,数目都非常有限。尤其是中国历史类,特无聊。不是说中国历史无聊,是说这些作者大多无聊。北大中文系的曹文轩老师在他的《第二世界》里说过这样的话,“没有哲学就没有历史,有什么样的哲学就有什么样的历史,有多深的哲学就有多深的历史学。”也就是说,在没头脑的历史学家面前,历史只不过是死亡的事实的陈列,他们永远无法看透隐藏在历史背后的灵魂。

电梯附近的书还有经管、财会、企业管理。虽然我本科学的是商务外语,还啃过几本“现代营销之父”Phllip Kotler的原版图书,但我对经济管理没培养出什么兴趣。

二楼的牌子写的是“文学 科技”。“科技”指的是“计算机语言”、“网络技术”、“建筑”、“装潢”、“中西医”、“冶金”。好像还都蛮实用的书,我不懂,不敢瞎说。

文学类的书还算比较丰富吧。由于在国外的研究课题跟日本文化有关,近期读的日本人的书多一些,川端康成的《雪国》就是在这里蹭着看完的。我从小就没有盲目的仇日情绪,日本漫画、动画片来者不拒。作为被日本AV女优摧残长大的一代,我有段时间一听到年轻女孩儿说日语就会硬,上大学后还交过一个日语系的女朋友,就是为了可以要求她在ML的时候纯正地喊出“きもち~~”来满足我的淫欲。同样的,我听欧美摇滚乐也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不像某些民族主义者,觉得这就是“认美国人当爹”。管他是日本人还是美国人,对于这些优秀的人类创造出来的人类共有的精神财富,我是无论如何也仇恨不起来的。

三楼整层都是“少儿”类。现在有些丧尽天良的书商把营销目标设定在了那些不懂事儿的父母身上,因为这些父母小时候经历了过一个精神和物质双重匮乏的年代,于是甩着膀子给孩子买那些他们自己都没读过的书。其实对于子女最成功的教育,应该是使孩子们培养起对智慧和美的兴趣和向往。这一点就足够了,其它的,真的不重要。


文/醉海豚
08/18/09

淘书记

我深知言情是女人的童话,武侠是男人的童话,而我又从来不看武侠,所以每当我女朋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亦舒的时候我总是特有底气地破口大骂那些弱智的情节。但是,每当我女朋友看到打折的名牌衣服就失魂落魄地丢下我,让我一个人空着肚子等上个把小时的时候我就不那么好意思拉她,因为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对着一堆打折的书籍觉得不买就亏了,然后同样丑态百出地抱着一堆书跟人挤来挤去,还想要再多拿一本,就像今天下午。

由于新华书店搬迁到了烟台市文化中心东侧,自从我来到烟台就屹立于原良友广场西侧的烟台书城从本月7日至本月末进行清仓活动(不是广告,我们家没有书店的亲戚),所有图书打三折。我明明知道我出国的时候就是本来已经有的书都带不走了,再买书根本就没什么意义,再者,有很多名家名作是可以再网上找到电子版的,但想想原价1200的傅雷全集打完折才360就什么都顾不上了,这种诡异的感觉也只有广大的妇女同志才能深刻体会得到吧?

据我观察成套成套买书的人基本上是不看书的。他们要么是脑子里空无一物的“成功人士”想要装深沉于是成套往家里搬精装本的世界名著,要么是脑子里空无一物的非“成功人士”想要自己的孩子成为“成功人士”于是也成套给本该在操场上撒欢儿的孩子买简装本的世界名著。但我看到上海译文出的米兰昆德拉全集的时候也终于按捺不住愚蠢的本能了。由于这套书的十三部作品被脑子进水的店员毫无规律地分散放在书店的各个角落,我花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只找到了其中的九部:《小说的艺术》、《身份》、《玩笑》、《笑忘录》、《慢》、《雅克和他的主人》、《不朽》、《被背叛的遗嘱》、《告别圆舞曲》。明天我还会继续找,争取找到剩下的四部。
李清华翻译的《香水》早就听过和菜头老师盛赞,打完折3块9,赶紧买下。一般来说上海译文出的译著都是出自名家的通行本,尽管放心。我以前被小出版社发行的由蹩脚译者翻译的名著刺激过(忘记是哪家,反正是培根的The Essays),以后就发誓英文的译著少买,反正能看懂了;李银河老师的《福柯与性》是她对福柯的《性史》一书的解读。作为福柯的盲目崇拜者,我决定先用这本书入门;《不是我点的火》是三表哥早期的乐评集,作为九十年代就深受摇滚乐毒害的年轻一代怎么能不捧个场呢?早就听连岳说过让.保罗.萨特和波伏娃这一对牛逼哄哄的哲学家是不禁止对方找其他的伴侣的,看到C.Monteil以二人的轶事写成的《自由情侣》也忍不住买来看看;川大的王怡老师推荐的自由主义书单中的《自由与社群》也被我发现了,王怡老师的书单足足有一百二十多本书,我其实特佩服我自己的记忆力;冯唐竟然是71年生人,我一直以为是80后;罗素的《为什么我不是基督徒》竟然是在一楼西侧的儿童读物里找到的……

直到我发现再不停止就有打电话喊人开车来接我的危险我才点了点筐子里的书,嗯,一共是24本,结账,120来块钱。你问我,嘛叫幸福?我一鼻子灰愣愣地说,介就叫幸福。



08/12/09
文/醉海豚

我也流水账一次

上个月中旬包子趁着大学毕业和上研究生之前的空当里叫我陪她去照写真。意思是,她从来都没照过,再不照就老了。于是我帮她找了家价格合适的婚纱馆带她去,顺便也就蹭着照了几张坐禅的照片。

她跟我的关系算是我个人理解的最理想的朋友关系:在一起的时候亲密无间,分开的时候偶尔有事情会互相通话倾诉,大部分不在一起的时间里都在忙各自的事情。平时经常看到、听到身边有人拍着胸脯说,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哥们儿/姐们儿!我总以为这是一件很矫情的事情。当然,我不否认说这些话的人的情感是真挚的(毕竟我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年轻人在人生只是开了一个小头的时候就动不动把剩下的大半辈子都许出去了,总不能说是理智的。

开始之前要挑选各种各种的风格。距离我第一次拍写真照已经有五年时间了,这些风格的名字变得稀奇古怪的。比如他们管庄重风格的叫做韩式,是说只有韩国人懂得庄重吗?在我眼里照片的风格只有两种,一种是好看的,一种是不好看的。规定出种种风格的好处就是,任何傻瓜都可以当摄影师了,比如一共有五套样式,谁来了都是从这五套中选择几套,然后摄影师就可以要求女孩子们统统摆出同样的POSE,照出来的照片除了脸不一样,剩下的全一样。

由于我在场的时候包子连一个骚包的POSE都摆不出来,我就被她赶下楼了。在大厅里经理不断打听我跟包子的关系,我说她是我朋友,于是她就露出“装啥装”那么个表情,然后继续问我是不是对她有意思。中国人喜欢以探听别人隐私的方法表示友好,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就连隔壁大爷见了面也要关心一下我交没交女朋友。

摄影师特别小(抱歉不能用年轻这个词,我这样的才叫年轻),影楼对此的解释是:现在哪有老的摄影师啊,老摄影师的眼光都过时了,年轻的摄影师更能把握时代和潮流的脉络。在一个土鳖的小城市里这么说似乎还是有点道理。可国际上知名的服饰设计师、造型设计师、摄影师,像卡尔·拉格菲尔德、拉尔夫·劳伦、川久保玲、卡尔文·克莱恩,哪个不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儿老太太?这是因为,摄影师本身的阅历决定了他的作品的深度。在国外摄影之前要花大量时间跟摄影师沟通,比如一起喝咖啡、聊天。摄影师会把你看成一个多棱镜,你的经历映射的是他的内心,之后他挑选出你多种的气质中的一面,在摄影作品中把这种气质发挥到极致。

这说明,任何一个关于美的艺术都不仅仅是个技术活。




文/醉海豚
08/11/09

小城故事

1. 在一个小城市长大最让我难以忍受的是上街随随便便就能碰到以前的同学,然后就得没头没脑的聊上几句,聊天中你会得知以前同学里的谁和谁好上了,怎么跑都跑不出那个圈子,就连某个写真馆里给客人看的样照都是我认识的女孩儿拍的。这一切产生停滞感,我不喜欢被束缚在土地上的感觉。

2. 此次回家的一个重要目的是赶赴奶奶的祭日。祭奠仪式上装神弄鬼的通灵者不停指挥家人干这干那,只让我想起跳大神的。是不是哪个民族都有这种神叨叨的“风俗习惯”?看来这个世界上的笨蛋们是相似的,而聪明人则各有各的过人之处。

奶奶去世前有几乎十年是在病榻上度过的,爷爷腿脚又不好,临死前家里就请了个老太太帮忙收拾家务,还能给爷爷解闷。奶奶去世以后爷爷想找这个老太太当老伴儿,但朝鲜族关于丧事还有个恶心风俗就是伴侣去世以后在世的人要守丧三年。爸就极力反对这门婚事,意思是“俺娘尸骨未寒,您这么做好意思吗?”用佛家思想看这个问题就是,中国人生生世世就处于互相干涉私生活这个倒霉的因果律中。父母年轻的时候干涉子女的婚姻,等父母老去了,子女又开始干涉父母的婚姻。爷爷眼看就八十了,还非得为那么个破习俗再等三年。逝者已如斯,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让活着的人快乐更重要的事情吗?

3. 回到家乡肯定要吃순대、찰떡,还有一天全家集体出动到延吉冷面部去吃冷面。但我总觉得没有小时候那么好吃了,也不知道是我变了,还是东西变了。

人类有种可悲的习性,那就是怀旧。一出门就觉得什么都是家里的好,什么都是过去的好。我们总能听到上代知青一脸怀念地讲过去上山下乡的事,说到底只不过是些在臭狗屎堆里摸爬滚打的往事;很多在国外的老华侨一提到大陆就眼泪哗哗的,但真让他回来定居他又不干了;很多在国外留学的朋友一到过年过节想家想得不行了,但真坐飞机回来一趟也只有头一个星期愿意在家里陪陪父母;我上大学的时候蹲了一个学期的茅坑放假回到家里坐马桶都不习惯,还得感慨半天。


4. 在延吉那么个小城市,活到我这个年龄,就得开始忍受父母成天催你找对象了。我的女性朋友年龄都偏大,有的已经快要投降了,尤其是那些觉得可结可不结的就宁愿让父母开心一点,她们认为这叫尽孝。我总是教育她们,亲爱的,没有意外情况的话,你还要比父母多活好几十年,那你觉得对你自己负责任和对父母负责任哪个更重要?

5. 延边卫视每天晚上六点钟都要准时播放那些烂俗的韩剧,最近在放映的是《天国之路》,而那个时间我又必须在家里,这比过年回家陪老人看春晚还要了我的命。而且延边放韩剧都是原声,比中国人配的音要刺激得多。当我在客厅隔壁听到那屋有个女演员死命地喊“오빠!오빠!”的时候,我只觉得要是让我必须从当韩剧演员和日本AV男优里选一样的话,我一定选后者。

6. 姐姐和姐夫今年刚结婚,之后身体就跟吹气球一样。这次回去差点没认出来,吃什么减肥药都没用。老人们于是说,吃减肥药能有什么用啊,还是得吃中药减肥。

我真是服了。你到医院去抽血,去化验,去B超,去CT,去胸透,孩子们喝了毒奶粉,你去给他们透析……但是,这减肥药没什么效果,于是你得出结论:看吧,西医不管用,还是得信中医。在如此强大的逻辑论证面前,国外那些实验室的科学家全都等着失业吧。现代医学是一直都在发展的,科学家们每天都在努力攻克难关。但中医不用发展,反正老祖宗几千年前就把治病的法儿都给我们想好了。

7. 比起新疆和西藏,我们那儿算太平的了。不过也只是相对而言,延边闹独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但你只能听到被扭曲的事实。现在这个世界,看似小得很,新疆出了什么事儿,第二天全国都知道了,但是在媒体无自由的国家里,这个貌似很大的世界只能变得越来越小,然后你会越来越觉得跟你不同立场的人不可理喻。

8. 东北其实还是很穷的,但各地的人都有种错觉,觉得东北人有钱,这只是因为东北人喜欢玩儿,花钱还大手大脚的,所以东北的娱乐业就特别发达。延吉只有烟台的六分之一大小,但各种洗浴中心、歌舞厅比烟台多了去了,连网吧的设施都是照着韩国标准来。这种对金钱的态度其实是很健康的,既然痛苦是如此的简便易寻,还是多给自己找点儿乐子吧。

还有还有,终于看见人妖和人蛇共舞了。在铁南附近的银浦,但是保安不让拍,遗憾。

9. 第二次去爬长白山,跟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上次是徒步爬到天池,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景点开发成了必须坐越野车,到处都是人为的设施。估计再过个几十年,在中国爬任何一座山滋味儿都一样了,回家后只记得满眼的台阶或者是道路两旁飞驰而过的树木。

长白山是朝鲜族心目中的圣山,用朝语叫白头山。有一种说法是每个朝鲜族一生一定要来一次白头山。好多韩国人都纷纷坐飞机到延吉为的就是来白头山朝圣(想从朝鲜爬南坡或东坡是不用想了)。你看到这种的热情,再想一想中东那边为了圣城耶路撒冷打得头破血流,是不是就容易理解一些了?



文/醉海豚
08/06/09

2009年9月4日星期五

柏林禅寺修行记(二)

每一次过堂都是等待与米饭的缘分。

寺里不仅管吃管住,还发两套很好的衣服裤子、一堆书,又请两岸三地甚至日本的高僧和学者来教你一堆东西。除了每天早上四点半小和尚就来敲板儿叫醒大家去禅堂诵经这点让我不适应以外,剩下的生活都比在家要舒服。就拿过堂来说,我刚自己住的时候还挺有兴致做饭烧菜,但后来就越来越对付了,而寺里每天都是米饭面条馒头花卷加各种各样的菜和水果供应着,虽然都是很普通的饭菜,对我来说已经够好了。再者粗茶淡饭对身体有好处,吃饭时间又很固定,大便自然比在家里通畅。

过堂的时候的规矩是这样的:早斋和午斋前后都要诵固定的几段经文。过堂完毕要向东方行礼表示对施主的感谢。过堂的时候一人两个碗,一饭一菜,可以一直填但不能剩。斋堂里不允许说话,小和尚会端着盆子到处流动,添饭菜的方法是等小和尚走到你面前的时候把相应的碗推出去。因此吃到什么饭菜就成了随机概率事件。

注:所谓过堂其实就是吃饭,佛门术语就是把正常人都知道的事情用你不知道的词语表述出来。类似的还有供斋,普茶,行脚,开示,回向,供养……

茶禅跟坐禅一样,只是让心灵安静下来的方式。——虎子

茶似乎与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柏林寺期间,先后有宗舜法师、明海大和尚、游祥洲居士以禅茶为主题为大家开示,但我个人的感觉是他们都把茶文化太当回事儿了,反而不如我朋友虎子对吃茶的理解这么简单。

比如,宗舜法师就从茶扯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具体的解释我没仔细听,总之我认为很牵强。生在一个历史悠久/冗长的国家里你就不得不忍受后世的民族主义者们的意淫。比如认为是中国人在炼丹的时候发明的不稳定的黑火药导致了现代世界格局啦,比如沈括在《梦溪笔谈》里提到了“鹿延境内有石油,旧说高奴县出脂水,即此也”就认为中国是石油古国啦等等。那我倒有个新的提法,您看有没有道理:众所周知,波士顿倾茶事件是美国独立战争的导火索。所以美国应该感谢中国,没有茶叶,就没有美国的独立。

再比如宗舜法师对《赵州禅茶颂》中的“正清和雅气,喜舍慈悲花”的解释,“赵州茶正是具备了喜舍慈悲四无量心,比如慈心,“茶叶牺牲了自己,在沸水中重生,正是佛祖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象征。”并号召我们在吃茶中“感悟人生”。

我的总结是这样:只要你足够感性并且逻辑混乱,干啥事儿都能“感悟人生”,比如“酒品见人品”,“球场如人生”,“人生如棋”,“戏如人生”……

注:四无量心中的舍心是指维持中立的态度为相,对朋友和敌人都能具有慈悲之心。有点像甘地这话里的意思:“”

信为道源功德母,长养一切诸善法。——华严经

第二晚的普茶活动是以“我的善缘”为主题分组讨论。参加这种讨论活动比较尴尬的一点就是要跟一群东方文化的病态痴迷者混在一起。对于任何一件事情来说,全信都是很危险的,因为这意味着你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当晚就有一个营员就拿出华严经里的这句话来号召大家先要相信它。这好像是宗教的特点吧,上帝不是也牛逼哄哄的告诉我们“信我者,得救赎”吗?我猜想李老师应该也是这么教育他的弟子的吧。所以相比之下我更喜欢龙树菩萨说过的一句话,“佛法大海,信为能入,智为能度。”大体意思是说:佛法如大海,首先要相信才能进入佛法之海,但是在佛法之海中能渡多远,取决于你的智慧。

据我观察,一件事物的初学者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给这件事物贴标签:这是好的,或者,这是不好的。分组讨论的时候有好几个营员说这样的话,“我父母是学西医的,所以很反对我信佛教。”“我一开始以为佛教是唯心的,后来才知道佛教其实是唯物的。”这些概念无形之中就偷换了概念——西医就是科学,科学就反对宗教,唯心就是不好的,唯物就是好的。就拿中医来说,我身边很多人对它的喜好或厌恶正是来源于无知,甚至对于人我们也喜欢采取这样的态度。我就要经常面临两种尴尬,那些喜欢我的女孩儿是因为不了解我才喜欢我的,而那些讨厌我的女孩儿也是因为不了解我才讨厌我的。


文/醉海豚
07/31/09

2009年9月3日星期四

柏林禅寺修行记(一)

作者按:柏林禅寺位于河北省赵县,是晚唐高僧赵州和尚修行过的寺庙。赵州和尚法号其实叫从谂,后世叫他赵州和尚是因为他在这里弘法长达四十年,中国历史上很多名人都是被后世以官名或地名被称呼的,如王右丞(王维)、韩昌黎(韩愈)。

禅宗是汉传佛教中大乘佛教的一支。宗者,派也。除此之外还有N多个宗派,密宗、华严宗、法相宗、净土宗,具体多少派别我也不清楚,大多是由其依据的佛教经典的不同分化出来的。禅宗的法师就叫禅师,(律宗的法师就是律师^^),在中国的创立者就是达摩祖师,后来的传人里最出名的(或者我知道的)是第六代传人慧能和尚(“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想起来了没?),也就是六租慧能。到了近代,虚云老和尚成为禅宗的代表人物。而这座柏林禅寺的老和尚净慧老和尚就是虚云的高徒,所以这里无疑是在大陆学习参禅的最佳寺庙之一。以下就算是我在修禅过程中的心得。

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阿含经

收到许可法师短信的时候是上周日上午十点,前一晚赶稿子到很晚,照例要睡到中午。“我问过负责录取的崇正法师,你想来的话还可以来。”我真诚地希望这个机会的争取真的如短信的语气那样轻松。本来是想周末去烟台新开的书城闲转,这一下生活节奏突然起了变化。跟单位请假(确切说是通知),草草吃饭,买路上的补给,买票。到了售票处就听到广播里说当日到石家庄的车票已经卖光了,正在琢磨着要不要去济南倒火车,听到了黄牛党在身后问询排队的乘客于是主动上前搭话。费劲了周折才买到一张硬座,票贩子在票面上加了三十块,也不必计较,算作是你我的因缘。

折腾一宿,下了站又去南焦汽车站转汽车,一个小时的颠簸以后,这才到了赵县,我估计我是脸色蜡黄一脸油腻地赶上了开营仪式。

修行的目的是认识自己的内心。——衍空法师

香港大屿山宝莲禅寺衍空法师是许可法师在香港留学期间经常接触的高僧,目前还在香港大学佛学研究中心任教,据说硕士学位在伦敦大学获得,差点还是校友。这次受柏林禅寺的住持明海大和尚来此弘法,主要就是给初心者介绍禅修的方法。不过就是国语讲太差,还要带一个港大佛学研究中心的学生专程来翻译,若不然,恐怕只有许可老师能听懂了。他的话里,我最喜欢这一段:

“照顾自己身体的方法很多,你可以做瑜伽,可以健身,但照顾心灵的方法很少,坐禅就是其中之一。照顾我们的心灵就像照顾小孩子,有时候他们会发脾气,会兴奋,会不高兴。禅修就是学习如何让他们安定下来。”——衍空

我没法证明我不会飞,那我也不因此就会飞了。

黄明尧老师是受明海大和尚之邀来此介绍虚云老和尚的,他最近都在忙着整理虚云和尚全集。

虚云的俗名萧灵球。之所以叫灵球,是因为虚云的母亲生下他的时候发现生了一个大肉球,见状昏死过去。是别人用刀将肉球隔开才发现里面有个小孩儿(国产版桃太郎?),就是后来的虚云。古今中外的圣人得从出生就得跟人两样,您看孔子,他爹叔梁纥六十岁的时候才因为他妈求送子娘娘才生了这么个孩子。之所以叫孔丘,是因为这孩子脑袋形状特怪,中间陷进去一块儿,跟当地的尼丘山一个形状的;老子在娘胎里呆了九九八十一年才出来,出来的时候已经鬓发皆白;古印度的迦毗罗卫国的国王净饭也生不出孩子。一日,王后摩耶夫人在睡眠之际梦见一头白象腾空而来,从右肋进入自己身体,生下来就是释迦摩尼;耶稣他妈玛利亚也是圣灵怀孕。哎,人家是圣人,不是俗人,怎么能跟咱一样呢,性交多俗啊,俗人才性交呢。看来想当个牛人,你得先有个不孕不育的爸或者能经得起折腾的妈。我每每看到这种经典桥段就想起《陈涉世家》里的一个段子:

“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卜之鬼乎!’陈胜、吴广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众耳。’乃丹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鱼腹中。”

我有一晚跟同寮的一傻X还争执了几句,他问,“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一定是假的?”

“我不知道它一定是假的,我只知道它不一定是真的,这就足够了。我没法证明我不会飞,那我也不因此就会飞了。”

“你丫这么牛逼哄哄的,要是你的确错了怎么办??”

“如果有一天真的证明做梦也能怀孕,那老子就认个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文/醉海豚
07/28/09

突然想明白一个道理

我的思想不是西化,而是超前。

在迎来性解放和嬉皮士运动之前美国男人也在乎过自己的女人是否是处女,只是随着社会经济和意识形态的发展,像自由这样的人本主义价值观普及到社会大众了,于是男人们都不在乎了(想在乎也没的在乎了,反正都没处女了),这跟东西方传统文化差异狗屁关系都没有!与中国文化一脉相承的日本,AV产业全球知名。包括基督教在内的三大宗教对性没有持肯定态度的——佛教不用说了连手淫都不让;伊斯兰教呢,别说性了,自己的老婆连看都不能让别的男人看一眼;罗素在《宗教对人类文明做出过有用的贡献吗?》一文中更是揭露出“基督教的最糟糕之处表现在它对性所持的态度上。这种态度之不合情理,令人毛骨悚然,人类文明史中只有罗马帝国在衰亡之时所表现出的那种腐朽能与之相比。”

西方发达国家都是基督教为主流宗教的国家。同东方文明一样,基督教也把性作为禁忌,同性恋就更不用提了。而自由观念的深入使同性恋者和妓女在西方发达社会争取到了越来越多的合法地位(当然这经历了一个漫长曲折的过程)。我完全可以推测出,中国随着社会的发展,必将迎来离婚率的上升和同居者数量的增多。这不是什么坏事,我们的父辈以及更早的社会形态下生活的人不离婚并不意味着家庭生活的美满幸福,而更多的只是迫于社会压力。先结婚再恋爱的情况也比比皆是——结婚都不是出于理智的人,怎么指望离婚出于理智?相比发达国家,高离婚率只说明人们不再受制于一纸契约了,都懂得自由地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由此看来,自由价值观的深入人心只是时间问题。把中国的问题归咎于传统价值观保守是没什么道理的。倒退个几百年,无论是中东穆斯林世界,东方国家,还是西方发达国家,都是一个熊样。


文/醉海豚
07/11/09

连我都看不懂的情色电影一定不是好电影

最近正抽空看各国的禁片,因为在印象中,国产的好片大都是禁片。但是顺着这个思路去找国外的禁片看会死得很惨。国内的好片子被广电总急毙掉的原因几乎都是因为涉及了所谓敏感题材(都他妈是中国人,我就不解释了),而国外的禁片大多是被认为违反了社会大众约定俗称的伦理道德标准,比如《洛丽塔》、《儿子与情人》,《地狱圣婴》,或挑战了人类的视听审美极限,如《一个人和他的猪》,以及我上午刚欣赏完的《我唾弃你的坟墓》。

我从这部充斥着暴力与色情的电影(导演毫不吝啬地给了强奸和屠戮镜头十多分钟)中完全体会不到导演想要传递什么东西。我甚至被影片刚开始时的文艺气息给骗到了,以至于看到中间部分还固执地认为影片最后一定会有出人意料的地方,直到愤怒地发现它被禁掉的理由如此简单——Disgusting.

所谓禁片只是不允许影院公开放映的电影,换句话说是不适合大众集体观看的,不代表禁止重口味的电影爱好者在家观摩,上头没这个权利。所以情色和暴力电影与普通的电影只是在于题材上有所不同,跟很多黄色笑话的路子是一致的——大多数情况下,性本身并不是重点。如以下笑话:

一对乌龟在沙滩上做爱,结束后两情相悦,决定来年相约同一时间在同一片海滩相见。第二年公海龟刚爬上沙滩就远远发现母海龟已等候在此,于是热泪盈眶地爬到母龟身旁,却只听母龟怒吼:他妈的!干完了老娘也不把老娘的壳儿顺手翻过来!让老娘在这儿白白躺了一年!

同理,导演最终还是想要通过这些非常规手段来表达他的观点,比如布雷娅在《地狱解剖》中的女性主义。但毕竟不是每个人在看到《地狱解剖》中男主角沾满女主角经血的勃起鸡8和女主角涂了口红的阴唇的时候能让自己的心理活动比生理活动更剧烈,于是它们就要理所当然地被禁掉了。

注:我一直认为情色电影是个很搞笑的词,只是那些制片人因为国内没有电影分级制度而生生憋出来的词,以示与色情电影不相为谋。并不是像大多数人认为的,有情节的就叫情色电影,没情节的就叫色情电影。要知道,A片也一样分为有情节的和没情节的。


文/醉海豚
07/04/09

我的把妹教程(1.0版)

古语有云:吾生也有涯,而把妹也无涯。我决定不能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泡妞当中去,况且走之前也许要找法师受戒,正好可以一并净心。但作为一个乐观主义者,我总是一厢情愿地希望把自己的快乐传播出去而不至于独享,遂将心得体会分享如下。

具体介绍把妹之前要解决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自我定位。诚然,帅到一塌糊涂而又器宇轩昂的男同胞们是根本不需要任何把妹技巧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像漂亮的女孩儿从不缺乏追随者一样天经地义。而作为一个身材娇小的男性,我曾跟大多数在外表上有不足之处的男性一样,感叹身边没有能够发现自己优点的善解人意的女性。甚至一有女孩儿讽刺我的身高就拿出邓小平这门巨炮来说明男人应该重才华。这实在是一种很逊的自我安慰,跟一个男人在他的征婚启事里说,“我只在乎伴侣的心灵美而不在乎她的外表美”一样的逊。如果所有的男性胖子、矮子、残疾人都拿奥尼尔、拿破仑和霍金来安慰自己的话,他们只会变得越来越交不到女朋友。所以,自我定位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不在乎自己的那些缺点,这是对方也不在乎你的缺点的先决条件。我曾经泡一个一米八三的妞儿的时候就完全不顾虑她是否会嫌弃我矮。罗素也告诫我们这样一条幸福的真理:

To be without some of the things you want is an indispensable part of happiness.——Bertrand Russell

好了,一个自信而健康的心态已经是成功的一半了。接下来就是如何选择目标,这跟每个人的交友原则有很大关系。

我个人的交友原则为基本上不跟男性交往,这是由我的性取向决定的——男人必须作为一个人来吸引我,而无法作为一个男人吸引我。因此除了生活中由因缘结交的朋友外,人格、思想和学识上没有过人之处的男性是无法引起我兴趣的(当然,偶尔也会有艾未未那种既可以作为人来吸引我,也能作为男人吸引我的极品)。相比较而言,我的女性朋友狂多,但大多数是作为一个女人吸引我,而不是作为一个人吸引我的。这种交友原则使我的选择余地非常巨大,尤其是不会使自己因为不过是异性圈子太小才只喜欢某一个人而产生幻觉,认为自己纯情无比。你要知道,很多坏蛋没有做坏事只是因为他没有得到做坏事的机会。要是你随着生活阅历的增长,甚至结婚以后才发现自己远不如自认为的那样专情,回想起当年还指责过我这种十三而立十四不惑十五知天命的人下三滥,那将多么尴尬啊。

大网撒下了,捕上来的鱼也存在取舍问题。烟台有句土话叫鱼噶鱼,虾噶虾。就是啥样人找啥样人的意思。当然,对方在人格、思想、学识(任选其一)上有闪光点的基础上越漂亮越好。拥有共同语言越多就越容易交流,彼此互相吸引也就水到渠成了。尤其是对由因缘结交的身边的朋友,因为接触机会很多,我几乎用不了特地下多大的功夫。但这种办法对以下两种情况不适用:1.没有多少机会接触的异性。2.在闪亮的人格、深邃的思想、渊博的学识面前巍然不动的无脑尤物(这是我年轻的时候专攻的对象)。这就使我们不得不在其他方面耍一点花招、下一点功夫了。

最基本且实用的办法是投其所好,比如对方喜欢运动男就狂侃自己曾作为体育生的经历;对方喜欢艺术就狂侃自己曾师从天津音乐学院的张军老师学各种乐器并曾是烟台市爱乐乐团成员的经历;对方喜欢动漫就把自己从小积攒的压箱底的漫画借给她看;对方喜欢摇滚乐就把上世纪最牛逼的几个乐队的成名CD借给她听;对方喜欢看书就让对方来自己家里从自己的书架随便抽书,等等。好在我没出现过满足不了对方需求的,这也是我的把妹之路相对来说好走的原因。

第二个同样有效实用的办法是背几本占星术的书。现在的小女孩儿基本上就没有几个不迷这玩意儿的,你随便跟哪个女孩儿提星座她绝对都跟你来劲,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迷信更吸引女孩儿的呢?星座绝对是文艺女青年和小资的最爱。现在最潮的相亲方式是先打听对方的星座而不是生辰八字。我现在打算多背几本关于周易、算命和看手相的书,准备出去看看能不能吸引国外的女人。我相信只要国外的快餐读物上也成天长篇累牍,一样可以对西方社会造成文化入侵,哪里的女人都一样。

第三个有效方法是拴住对方的胃,这对绝大多数女生也同样有效,如果是亲手做的那效果更棒,当然这要求你有一定的手艺。泡妞除了靠天赋还是需要一定的后天努力的。目前为止单独吃过我做的饭的女生除了野驴以外都做过我的女朋友。对于烟台的女生还有一招奇狠无比,那就是趁那些在外上大学的女生回家的时候请她们吃烟台特有的小吃,比如焖子。你想,每年从外地回来的时间一共也没有多少,回家吃一次家乡特色的小吃是别样的滋味,吃哭都是正常的。店面越老越偏僻越难找但同时越出名效果越好,在这招下恋家型的敏感女孩儿基本上都会崩溃掉。所以男同胞们,现在就开始到处打听你所在城市有什么名店里有外地吃不着的东西吧。

第四个策略是要科学把妹。我曾经读到过瑞典皇家学院做的一个Research,是研究相貌与性开放程度的关系。结果显示,不论男女,漂亮的人在一生中拥有过的性伴侣数目远远超过了那些相貌平平的人。换句话说,越是美女,越容易跟异性发生性关系。有很多男同胞对美女有所顾虑,抱着“她那么漂亮,能看上我吗?”这种想法。实际上大可不必。亲爱的们,勇敢一点,说不定幸运女神眷顾的就是你。我想,我这就叫有勇有谋有策略的把妹吧。

注意,我以上介绍的花招都不以欺骗为目的,比如明明小气却装作很大方,明明只想玩玩儿却装作要管对方一辈子,把妹也是要讲原则的,那就是真诚。这可以说是我把妹的终极奥义。要想攻无不克、无往不利的同时又胸怀坦荡,必须要把这条原则铭记于心。大家都是莫名其妙地被人生拉硬拽到这个人世间的,干嘛要搞得那么难看呢?作为一个思想严重西化的人,我向来不把男女朋友关系看得多么严重。处得好就继续处,哪天发现不合适了就分开,哪天发现爱上对方了就结婚。这只是思维方式的差异而没什么对错之分,我没见到哪个女生在看老友记的时候对Joey破口大骂的。即便这种思想在中国严重的水土不服,我还是我行我素地选择作一个诚实的坏孩子,绝不为了骗对方跟自己上床而装逼。可诡异的是实践中这招效果奇好,我想这就是真诚的力量吧。


文/醉海豚
06/28/09

关于报外语培训班的几点建议

1. 报班学习雅思/托福/GRE的意义是非常有限的。主要在于有老师督促,而自学容易产生惰性。再者,有很多人在一起学习可以产生良好的氛围。最后,如果报的是寒暑假班而不是走读班,有利于大家一夜情了,哦不,多夜情。新东方就号称是中国最大的婚介所,结了课大家都拍拍屁股各自回到原来所在的城市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2. 来报雅思/托福/GRE的学生大体分为三类。第一类是英语实在差到无法自学的;第二类是因为没出息被父母逼去的;第三类是被宣传中的胡里花哨的解题技巧吸引了。当然,也有既是英语巨烂又没出息还被宣传给忽悠的。

3. 一切解题技巧都是建立在一定的实力基础之上的,尤其是阅读和听力部分(GRE没有听力部分)。我甚至以为这两部分根本没有解题技巧可言。看懂了就是看懂了,听不懂就是听不懂。更重要的是老师讲的题目没有任何启发意义,比如GRE的填空和阅读理解,反正都是以前的考试题,理解得再好又如何。只有口语和写作课(GRE没有口语部分)有短时间内提高分数的作用,因为绝大部分学生从没有受过口语和写作的训练。别说英语作文,连汉语作文都不知道如何下笔。当然,我说的汉语作文要排除掉徐静蕾体作文。

4. 但还是有很多逻辑混乱的学生结课以后感慨万千得告诉我:老师!你讲的真好!人好!蛋扯的也好!他们在经过了三个周左右的学习之后(新东方的雅思托福班都是48个课时,GRE80课时,烟台新航道的雅思64课时)觉得自己功力大增,纷纷表示受益匪浅。他们忘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只要不存在智商有问题,即使是自己闭关在家集中强化学习了一段时间,英语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提高。

5. 寄托和太傻这两个网站上有所有你需要的关于赴欧美留学(包括了考试)的资料和信息,只是需要你自己筛选。除非你爸妈实在是不缺钱或者你实在想听励志相声,不建议报外语培训班。


文/醉海豚
06/28/09

走在去伍德斯托克的路上

上周拿回护照,顺利获签,至此求学之路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去年因为没拿到奖学金耽误了一年。今年拿到的入学通知里,伦敦大学是名气最大的,但最终我还是黯然(不是毅然,因为确实没钱交学费)放弃了跟肯尼迪、甘地、曼德拉、韩礼德、费孝通、图图主教、昂山素姬一行人等当校友的机会,选择了一个奖学金和助教机会最多的学校。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做过导游,船代,酒吧乐手,各种私立培训的老师,看到黔东南的平架村有个小学缺师资的消息抽风想要去支教,后来还是放弃了。前一段时间终于稳定下来了,开始教雅思。工作时大约为一月四十个小时(上班的人一周就要工作这么长时间),剩下时间里的任务就是把工资花的一分不剩,当一个穷困潦倒的花花公子。

关于工作,这一年多以来我得出了两条宝贵总结:

1.我没办法做有固定上班时间的工作。在Sinotrans(中外运)做船务代理的时候早上七点就要起,坐半个多小时的车去建设路。每天的任务就是上船,跑海关、海事局、边防、卫检。晚上下班回去已经六点半了,累的不行了所以草草吃完饭,十点钟就睡的呼呼的。我无法忍受工作成为我生活的全部,尽管这个工作跟我的专业如此对口。

2.我很难做重复性的工作。做导游的时候,虽然游客是第一次到景点,但我已经讲过N次了,因此必须强忍着恶心装作很亢奋的样子,这太痛苦了。教雅思也一样,一期班二十天左右,于是二十天我就要把自己讲过的内容再重复一遍。除了薪水说得过去,工作时间少以外,让我坚持下来的原因是,至少我感觉是在帮助别人改变他们的命运。

总之,这段时间看似很闲暇,但是我对生活的理解和思考一刻没有停止过,也利用它痛痛快快地读了很多重要的书。

再说这个学校。我到现在都没有搞懂加拿大的学校评估系统,只能搞明白加拿大的学校分成三类来评估,我去的这所维多利亚大学只参加综合类大学的评估,08年和09年连续两年第一名,见这里,和这里。因为评估方式与其他国家不同的原因,我一直也没查清楚它在全世界到底能排上多少名。

从地图上也能看出来,维多利亚离温哥华和美国的西雅图都很近,搭乘轮渡分别只需要两个小时和三个小时。这里地处北纬48°,比哈尔滨还要高出三个纬度来,但一月平均气温是四到八度,据说是受了什么太平洋暖流的影响。人口只有三十万,比我东北家乡那个小城镇还要小。

祝贺的话就免了,孤苦伶仃的背井离乡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一件值得祝贺的事情了?再者对一个国际主义者来说,去哪里感觉都差不多,跟去北京上海学习工作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二老目前情绪非常稳定,基本上没有波动。在费了半天劲才让他们记住这所学校的名字之后,我已经失去了向二老解释专业的耐性了。在我的小前半生里,除了出生以外的重大决策都是由我来亲自做的——选择上哪所大学(失败!),选择考研(失败!),选择工作(失败!),选择继续求学。这样的好处是,我永远无法把自己的无能和失败赖到任何人头上。而当自己取得阶段性成果的时候也更容易满足——我自己做了打算,自己在家复习并考试,自己选择学校,自己写申请材料,自己准备签证材料。

不解释专业的另外一个好处是可以省掉回答一堆问题,“昂?你学这个专业将来想干什么工作?”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犬儒主义者一样优先考虑功利问题。我在做出国留学顾问的时候遇到的学生家长全都是这么一群人。他们根本不关心孩子喜欢什么专业,甚至不关心孩子将来能学到什么,出国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送孩子去镀层金而已,更有甚者只是为了多一个向别的父母炫耀的无耻筹码。

对我来说,留学目的很单纯,就是求学。就业形势也是要考虑的,但选一个自己喜欢的,让自己开心的专业,是不荒废在国外这几年青春的先决条件。况且,我少年时代的偶像王小波当年也是学这个专业的,在美国匹兹堡大学。我的具体课题是研究日本对台湾的影响。很显然,在这个学术充分服务于政治、意识形态浓厚、民族情绪又暴强的国家里,不管从文化上、经济上、还是政治上,我都无法客观的研究台湾或者是日本,找一个不受政治左右的导师更是难上加难。维多利亚大学跟明治大学(周恩来在这儿留过学哦)、国立中山大学、国立台湾大学都有学术关系并鼓励我做field research以完成我的学术论文,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到日本和台湾各自呆上一段时间。

中国的傻X我见识够了,让我看看外国人傻X的时候啥熊样儿吧。


文/醉海豚
06/15/2009

让我们先承认它,这样我们才能改变它

我年少时经常把中国高考比作当今的科举制度,那时候我在一座号称全国高考分数线第二高的城市里上高中(最高是威海)。这种被我挖苦、嘲弄的制度虽然的确存在着诸多弊病,但回头看看,那时的我只不过是像所有叛逆的青年一样喜欢标榜自己的特立独行罢了。后来我考上了一座三流大学,在初期我仍然没有反过神儿来,因为我身边到处都类似的同学,他们都沉浸在年轻人特有的悲情主义中怨天尤人。很多年以后我才发现,一个制度本身是不会犯错误的,犯错误的永远是人,因为是人在行使制度。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小时候老师教育我们,资本主义是剥削人的,那么社会主义就不会剥削人了吗?甚至被我揶揄的科举考试也是一样的。真正确立科举制度的是历史上臭名昭著却又才华横溢的隋炀帝,之后由唐代逐渐发展完善,而科举制度之前是比科举制度还要恶心的九品中正制。几乎同所有社会制度一样,它从开始的那一天就体现出它的弊端和优点。一方面,因为举子多,名额少,考生找靠山、行贿赂、通关节、走后门。至于明清科举采用了八股文取士,更是形式呆板而又束缚思想。但另一方面,它结束了豪门士族把持国家政权的格局,给民间知识分子提供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途径。我们熟知的历史名人如唐宋八大家几乎都是通过科举考试才得以施展抱负的。

我当时最自信地用来抨击高考的理由是这样两条:

1. 我的才智无法体现在那张一百五十分的试卷上
2. 凭什么山东的考生竞争如此激烈,这太不公平了。

现如今我是如此的庆幸那时候我没有选择用实际行动对抗教育体制,因为那需要更大的才智——看看韩寒,看看比尔盖茨。这张死板的卷子无法全面衡量一个人的才智,这是一定的。但任何考试都无法做到公正客观的评价一个人的能力,不仅是中国的考试,甚至是托福和雅思这样的国际化考试。我们能怎么样呢?难道全中国的高考考生像考研一样都去自己报考的学校去面试吗?那面试比起笔试又能客观全面多少呢?那就给那些有特长的学生加相应的分数吧。而事实是,加分政策只是导致了新的、更复杂的不公平——浙江省今年参加航模加分测试的19名考生中,13名考生家长是副区长、市建行行长、市财政局副局长等,剩下的6名均为教师子女。

关于我的第二个理由我可以假设有两个班级,A班和B班。A班的孩子们普遍都不喜欢学习,竞争也不怎么激烈,大家平时都是十点钟睡觉。B班里情况稍有不同,有一名甲生,虽然他脑子并不是最聪明的,但是他特别想考到好学校去,于是每天晚上学到十二点钟。终于,他如愿以偿的考到全班第一名。这时候B班一直都是第一名的乙生心理不平衡了,“我本来就比甲生聪明,干嘛要比他学习差。”于是乙生也同样每天学到十二点钟。正常的结果是,乙生又重新考到了全班第一。如此往复,但最终达到新的平衡状态的时候,总还是聪明的乙生比甲生的成绩好。而整个B班的学习氛围都被带动起来了,导致B班的竞争激烈程度远远高过了A班。即便是这样,在各自两个班级里,永远还是聪明孩子的学习成绩排在前面。换句话说,在西藏考上大学的孩子不一定就要比我们笨。至于这是否公平,要是你去过那些连基本的师资和教学器材、体育设施都没有保障的地方,也许就没那么有底气了。东西部地区在资源分配上的不公已经决定了我们不可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了。

这个世界已经有着太多的不公平了,但如果我们所有人都把自己的失败建立在自认为高明或者可以原谅的理由上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会涌现出更多的不公平。就像很多年轻人欺骗别人的感情的理由是他们也曾经被人玩弄过一样。如果我当年考上了北大清华,我一定写不出这样的文字,至少不会有什么底气。但是N年以后的今天,我由衷地认为,在中国现有的条件下,按照死板冰冷的分数来一决雌雄也许反而是对所有考生最大的公平。


文/醉海豚
06/10/09

朝语里一种叫做“버릇”的东西

我出生在一个传统的朝鲜族家庭里,从小长辈们就拿一种叫做“버릇”的东西来要求我,它大约可以翻译成汉语里的教养、规矩、体统。那没教养、不懂规矩、不成体统就叫做“버릇이없다”。但也许跟过早接触了充斥着自由思想的不良读物有关,我的叛逆期阴错阳差的从七八岁就开始了,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也仍然没有任何中止的迹象,于是成长的道路上就伴随不断的争吵。

这些教养和体统渗透在生活里的方方面面:吃饭要有吃饭的样子,跟长辈说话要有跟长辈说话的样子,进门出门要讲固定用语,地板必须天天擦拭,屋子必须天天收拾,等等等等。这些东西有一部分是古代的中国人传给其他的东亚国家的,日本人和韩国人到现在待人接物依然保留了浓重的儒家文化的痕迹,要不怎么他们都抢着当儒家的正统传人呢?到韩国留学的学生对此也许深有体会吧。一群低年级男生见了高年级的男生大老远就会毕恭毕敬的鞠躬打招呼。我上学的时候要是被小女孩儿当面叫“学长”会很别扭,只是因为我知道人家毕竟是好心的就作罢了。可我实在是受不了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一口一个“学长”的叫我,我们又不是日本人。都怪有一帮无聊的台湾人,管照片不叫照片,叫“写真”(しゃしん),管女演员不叫女演员,叫“女优”(じょゆう)。

我的父亲是个一顿缺了“장국”或者“김치”就吃不下饭的传统男人。我不记得他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教育过我,永远只在一些繁文缛节的问题上跟我纠缠。我对此至今耿耿于怀,即使他在别人的眼里是一个超级模范丈夫:孝敬老人、温文尔雅、不沾烟酒、又能挣钱。当我在一些是非对错的问题上试图跟他争论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永远是,“你怎么能跟我顶嘴呢?”而不是先撇开我的态度,想想我说的话到底有没有道理。他是如此的愤怒以至于原本在讨论的问题已经不重要了。话题转变成了,我怎么能仗着年轻气盛跟长辈顶嘴呢。东亚的传统文化就是这个样子,社会上经常有些人用“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来打击锋芒毕露有棱有角的年轻人。他们不管你是对是错,只要你表现的不够谦卑就必须枪打出头鸟,他们就是看不得年轻人狂妄。

有的时候我也会感到内疚,明明可以讨个他的欢心按他的要求在吃饭前用日语说句“いただきます”,但我就是张不开嘴。我从小就是个特别沉默的孩子,在家里都是板着脸,很少开口说话,进门出门也默不作声。现在都这么大了,也许下次会鼓足勇气试一下吧。

教育我的任务于是落到了母亲肩上,好在她是个开明的人,不会在一些在我看来很无聊的问题上跟我大动肝火。更多的时候,她要求我做一个“正直诚实”的人,而不仅仅是一个懂“버릇”的人。比起父亲的一味责骂,母亲十几年如一日的给我收拾房间,让我潜移默化地接受了这种生活习惯。我现在虽然做不到像她那样每天花两个小时收拾屋子,但我起码努力做到了让我的朋友们一进我家门就会意识到一个平时他们都忽略的事情,哦对,金文豪是朝鲜族。我觉得这就足够足够的了。

本来以为这些规矩和体统终于伴随着青春期的结束跟我告别了,现在又要面临一个更要命的规矩,不许找汉族的女朋友。这次更棘手的是,二老现在统一战线了。我高中第一个女朋友就是不顾我爸的反对交往的,但至少我妈没干涉过我。现在连我妈也开始管我了,然后用那句极具有东亚特色的话来劝我;“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啊。”不过让我稍微感到一点安慰的是,他们的理由主要是生活习惯会不同,而不是什么保持血统或者方便孩子学朝语之类的屁话。如果我把女儿生在美国了,我一定不会逼她学汉语或者朝语,除非她自己有兴趣学。

生活习惯也是能适应的。据乐飞说慧英刚上大学的时候非朝鲜族男人不嫁。由于来烟台之前没出过延吉市,她甚至没见过汉族人穿鞋进家门,现在不也习惯乐飞那个大懒汉了吗?上大学的时候我跟舍友顿顿一起吃馒头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我可以找个同样是吃米饭长大的东北姑娘嘛,这样还可以听她讲东北话,只要她别跟我妈一样永远都分不清平卷舌^^。

这条规矩仅适用于男性,对于朝鲜族的女性反而是鼓励找汉族男朋友,因为汉族男人知道听老婆的话。前两天乐飞他们家两口子来我家玩儿的时候,慧英不让乐飞喝酒,结果乐飞真的就一口没喝。换做是我的话,也许会嫌老婆在朋友面前博我面子吧。瞪她一眼,该喝喝。但朋友走了我就得跟老婆求饶了。其实我们大男子主义也懂疼老婆,只不过大家疼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传统的贤惠型的女孩儿当然没什么不好,但我更喜欢自由奔放的女孩儿。我想象中的太太是个比我还要倔强的女人,她会坚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即便事后证明是错误的);她脾气不好,不高兴的时候会摔东西;她的是非感很强,眼里容不得沙子,不愿意迁就别人;她爱憎分明,敢爱敢恨,会给人一种极具生命力的感觉。

这些条条框框也不是朝鲜族特有的,中国整个大环境下传统文化中那些土鳖思想(男的女的都有)也很让我无奈。中国女性被一帮臭男人压迫了几千年了,有受虐倾向的女性开始自己压迫自己。我总是不厌其烦的给我的女朋友们旁敲侧击地灌输那些我认为先进的思想。试举几例让长辈和各位女朋友无法容忍的想法:

“你喜欢我就跟我在一起,你不再喜欢我了就请你离开。”

“我昨天全心全意地爱过别人,这不阻碍我今天可以全心全意地爱你。”

“如果你有一些心里话只想对你知心的男性朋友说,不想跟我说,那你就找他说去,我管不着。”

“我从来就不相信‘另一半’这种说法,我们每个人都是完整的,独立的,自由的。”

“这个世界上最无耻的暴力行径之一就是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人说,‘你是我的!因为我爱你!’”

“如果你想要,你男朋友也想要,那就猛要,这跟其他任何人无关。”

结果通常是,她们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天哪,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而且我最受不了女生一上来就要求很多。我承认保持纯真是好事,但干嘛都要求我也跟十五六岁的时候那样欲火焚身的?我在开始一段长久的关系之前会很慎重,我只是没把男女朋友关系上来就算作一种长久关系。也许我学英语学到价值观都扭曲成西式的了吧。

用文字骂了一晚上传统了,真的感觉又费力、又无力。假如我掌握了一种更简单,更激烈的方法,比如摇滚乐,我就可以像夜叉乐队那样跑到舞台上大声唱,

“我操这个世界!”
“我操这个时代!”

你就知道了,为什么尽管又穷又苦,还是有很多年轻人愿意在地下乐队里待着。


文/醉海豚
06/09/09

美国人个个都是卖国贼

民主党指出,美国人民必须支持民主党的领导,要不然就不根儿正苗儿红,要不然就不爱国。

共和党指出,美国人民必须支持共和党的领导,要不然就不根儿正苗儿红,要不然就不爱国。

从此,美国就没有爱国者了。

也是,从乔治·华盛顿(George Washington)、林肯(Abraham Lincoln)、本杰明·富兰克林(Benjamin Franklin)、托马斯·杰弗逊(Thomas Jefferson)这帮无耻叛徒逆历史潮流而动把美国从大不列颠王国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土中分割出来的建国史中就早该看出来,这个国家没救了。

文/醉海豚
o6/06/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