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1日星期四

No Signpost in the Sea(Part One)

The young moon lies on her back as is suitable if not seemingly for a virgin. Not a star but might not accept her invitation to become her lover.

今夜的月亮如同一个媚娘正勾引天上的星辰下来与她作爱呢。大连美丽的夜色将黑色的大海和黑色的天空分隔开来。The sea is like black glass with a streak of amber which is the path to the moon.我们的船就要驶出港口了,人们都从舱位上拥挤到甲板上迎接起航的一刻。身边的一个我分不清是撒克逊还是法兰的白人拿出一包香烟,我试探着用英语问到:“Can I have one?”他的回答“Cigarette?”中的小舌音让我确定他原来是个法国人。虽然我总说我不愿意和老外在一起,但是在平时生活中的自然相遇不会让我不自在。因为这是个极普通的法国老百姓,就和我一样的平凡而渺小的小人物,讲一口蹩脚的英语。他是一个法国的酒保,傍晚的时候就开始出来跟别人聊天,喝酒。他喜欢这个工作,因为可以工作很少的时间,还可以认识很多的人,对一个普通的法国人一天只需要工作六个小时左右,接下来就是享受生活了。意大利人据说生活比法国人还要庸懒呢。美国式的winner或loser的概念在欧洲是不存在的,人为什么要分成功和失败呢?毛大哥不也说了吗,劳动不分高低贵贱。物质上的财富不可能取代来自灵魂最深处真正的快乐。可是到底又有什么是值得快乐或烦恼的呢?人的一生都只是在自得其乐和自找烦恼,那是因为人类其实太渺小。任何人都不会去评判你的一生,只有你自己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来到过这个世界上。Everyone dies, but not everyone really lives.

孤零的夜里只有深沉的大海陪伴着我了。今夜的大海啊,你为何缄默不语呢?曾经有个女孩儿问我,这大海真的神秘莫测,同样的大海早晨和傍晚不一样,晴天和阴天不一样,下雨和下雪又不一样,你说是为什么啊?我心想,这就是所谓物是人非吧。但没有直接回答,我说,是啊,就连大海都这么难以琢磨,人不就更善变了吗?

我意识到时,甲板已经只有我形单影只,这时我也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了。我的心灵随着这暗夜的精灵一起游戈。

此次同父亲回家是为了看奶奶,如果去年我没有回家探望那么今年我一定没有勇气看见她那副模样了,瘦得只有不到五十斤。当我踏进家门时她已经不能辨认我了。“문호,문호.”我摘下帽子笑嘻嘻的说,心里却暗自责怪自己不该把头发剪成这样,和去年比相差太大了。爷爷和爸爸一起喊着我的名字,她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指了指我,我便拼命的点起头来。

“她这两天总是念叨起你小时候的事情来,反过来复过去讲你那几件事。上个月我还问她想不想看孙子,她说孩子太忙了别让他来了。前几天她突然问我说孙子怎么还不来啊,我说他得上学考试啊,等放假了再来。她这时候手里却比画着一个孩子的高矮说到,瞎说,这么大的孩子上什么学?”奶奶的时间概念已经模糊了,分不清现在,过去和将来,有时候吃早饭说是吃晚饭。也好,就让我在她心里永远是那个“最”聪明的孩子吧。可哪个孩子不是天真和富有想象力的呢?只是在后天教化中越来越缺乏创造力了。那些陈年老事我根本就记不起来了,但我听到后却惊愕于自己的想象力。据说我第一次被带去我们延边那的安图水库去玩儿的时候看到水库第一句话就是:“둥기두 크다。”全场大人都笑坏了。更有意思的,还有一次被带去洗澡,小孩子皮肤嫩嘛搓澡时疼是自然的,可我的解释是“때가 죽느라고 아프구나。”也许就是这些点滴的往事支撑着奶奶的生命吧,可她就是不想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因为她患的是胃和肺十多种病,怕肺病会通过空气传染。老人总是想,自己活了一辈子了死就死了吧别再传染给孩子们。老人家现在由于牙床都萎缩了连假牙都含不住了,说话直漏风支吾着说的话我凑近了也很难听懂了,其实我知道奶奶有很多话想嘱咐我,想到这我心里就很难受。

奶奶年轻的时候是汪清县里的会计,年年都是三八红旗手,所以大家都认为跟我爷爷很配。爷爷来中国的时候日本人在东北实行奴化政策,在学校不允许说朝语,要不然就要挨打。那时侯有很多顺口溜用来方便记忆单词,像“범이 갔다 돌라(とち) 왔다.”,“ 눈이 메(ぬ)다.”,“ 꿩은 기지(きじ).”,“ 메뚜기를 밨다(ばった).”而至今东北作为日本的老牌儿殖民地有些地区上初中开始学外语的时候是学日语的。后来一九四五年日本鬼子投降了,爷爷工作认真,也有运气的成分吧,被推荐到了中央民族学院也就是现在的中央民族大学学习汉语言文学。所以他的汉语是我们家里那代人里说的最好的,而且我的名字“文豪”也是他老人家起的,取一个有知识的兆头。那时候上大学不用考,全延吉就推荐了两个,年轻的爷爷背负着全村人的希望到了北京,后来回到家乡的五中教了一辈子书算是报答了乡亲们。爷爷这辈子算是吃到了念过书有知识的甜头了,再加上近几年教师待遇越来越好,每个月拿接近3000块的退休金,每年四个重要的节日另外再拿1000多块的补助。在延吉,一个月3000块的工作并不是一般人找得到的。平时爷爷给我打电话的嘱托就只有一个内容,就是好好学习。“노력 않이고 전투다”父亲也就是受这种教育长大的,提起父亲来爷爷总是竖起大拇指说没有比他还孝顺的儿子了,其实凭爷爷的退休金每月的生活足够开销了但是因为奶奶常年有病家里每年都寄钱给她治病。

我虽然很不喜欢父亲的为人,但是孝顺这点确实没的说。就连父亲上大学时候系里组织爬长白山他就没去,就因为奶奶怕父亲路上出事。长白山本来就是险峻的山峰,不似泰山般爬完了回忆起来满脑子里只有眼前一级一级的石阶。为了保持天然的景观那时候还故意没修路也经常有翻车的事情。再后来父亲实习的时候在西安外国语学院当老师,临走的时候学校方面要求他留下。可是就因为奶奶说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父亲就回到延吉了。要不,兴许我现在就是西安人了。那时候大学毕业国家包分配,父亲被分配到昆明的西南民族大学了,系主任来到我们家要征求父母意见时奶奶又心软了,舍不得儿子赶那么远的路。那时候没有坐飞机这个概念,从东北到云南在路上就得一个多星期。爸爸又听了话。要不,兴许我现在就是昆明人了。爷爷在北京的同学到了中央民委工作推荐父亲去中央民族大学父亲还是没去,要不,兴许我现在就是北京人,不,北京人儿。那我的北大梦也许会很轻松的实现了吧。

父亲为人还很老实,所以一生中错过了很多机会却不后悔。他觉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成。但谁没年轻过呢,在他的充满梦想的年代他来到了山东闯荡,因为青岛比烟台离家还远几个小时,但其实根本不差多这个小时的路。结果放弃了省外贸的所在地到了烟台土产外贸进出口。那土产其实就是些个木材啊农作物之类的利润本不大,但是那时候邓小平刚主张对外开放,外贸也是刚起步,偏偏就是在一个卖啥都能赚钱的年代。随便哪年他都能给公司赚个五六十万,就没看到其实到烟台食品外贸或者水产品外贸利润更翻好几番儿。虽然每年为公司创收那么多,但那还是个靠工资吃饭的年代,况且国家刚开放那会儿个人是没有进出口权的,不像现在不在公司上班一样可以靠联系客户吃佣金,而是必须替国家干,领固定的工资。父亲为人太老实了,其实有好多同行当时已经自谋出路了,父亲还依旧守着自己那摊。单位对父亲就格外好,经常公派到日本和韩国,市政府出国缺随同口译到单位上要人就把父亲推荐去了,在烟台也慢慢小有名气了,毕竟在那个年代会说三门语言的人太少了。甚至到前几年烟台大学外国语学院要组建日语系的时候还请父亲去当教师。父亲觉得面子上很爽快,直到国家把进出口权放给个人,全国的外贸都不景气了。懂进出口贸易的都知道,干这一行你只要手里有客户就有了一切。这就叫机遇吧,很多单位反而因为倒闭了,那些手里紧紧抓着客户的同行都自己干发了大财。

如果说我的古板,传统,和语言天赋来自于父亲的家庭。那么我性格中极其矛盾的的另一面来自于我母亲的家庭。姥姥的姐夫原本是朝鲜军队里的相当于现在将校的军官,后来朝鲜军队内部军事兵变失去了职务。姥姥为了逃难只好背着刚出生的妈妈淌过了图们江来到龙井,后来就遇到了姥爷。姥爷在我还不懂事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但是在我的记忆里他是一个老顽童,小的时候因为日本鬼子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来开垦肥沃的东三省的黑油油的土壤用铁皮箱子车拉到中国来的,又因为鬼子投放了细菌炸弹失去了兄弟,自己的病虽然没致死但是落下了痼疾。姥爷虽然没上过学但是很聪明,自学了水利后来当了水利工程师,这种天赋也给了妈。妈跟我一样,从小就显得很特别,处处和人不一样,教育方式也很与众不同。她很少对我说教,但对我的影响却最大。因为她认为身教重于言传,她的良好的生活习惯最后也就传给了我。她认为孩子的天性就是玩儿,从不逼迫我学习,反而经常带我出去做户外运动,能教给我的运动全都教给了我。记得小学的时候我经常出来逃课踢足球,那时候小学生没有逃课这个概念,老师感到很奇怪就到家里来家访,妈当老师的面狠狠的骂了我可是等老师走了妈还跟没事儿人似的招呼我吃饭。现在我才真正体会到自己强壮的身体保证了自己革命的本钱。她年轻的时候就是运动员,短道速滑,短跑,气步枪,乒乓球都练过,成绩都很好,参加过全国大学生运动会,上大学时的100米校记录到至今没人能破。只是后来因为年龄问题还有姥爷的反对终于没进国家队,而是如姥爷愿考上了延边大学医学院。可惜自从有了我以后大伤了元气好多年也没能恢复过来,我后来经常批评她说这种行为对我和对你自己都是极不负责任的。孩子本来就是父母不负责任的行为的后果,因为任何人都是没有选择的来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父母没有,也不可能征求孩子的意见,而如果自己身体又不适合有孩子还硬要坚持对自己也是一种不负责任。即使我嘴里这么说,但是每每她身体这里那里不舒服的时候我都特别心疼她。也许我所谓的孝顺也是因为这一原因吧,我心特别软,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人生没有多大的选择了,我愿意让她为我骄傲和自豪,只要她开心,那我受点委屈就都无所谓了。虽然我是无辜的被带到这个恼人的尘世,虽然我会被冰冷的现实撞得头破血流,但是生活中的苦难就如同快乐一样珍贵。我感谢你送给我的这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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