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1月23日星期二

关于加拿大的人口普查

历史系的Dr. Eric Sager今天下午准备了一个题为“The History of Long-Form Census in Canada”的小讲座,我想到这个月一号正好是中国的第六次全国普查启动日,作为一个关心人类如何共同生存的准社会科学工作者,我本着借鉴下外国经验教 训的目的去了一趟。

去之前简单google了一下了解背景知识。原来今年6月的时候加拿大联 邦政府作了一个决定,以保护公民的隐私权为由取消了自从1871年第一次全国人口普查就延续至今的Mandatory Long Form。从2011年的普查开始采原有的Long Form将被一个自愿填写的National Household Survey取代,原本就是自愿形式的Short Form将继续沿用(1871年至1951年均为10年一次,之后改为5年一次,即每逢年数尾号1或6则进行全国普查)。这个未经事先国会讨论的决议遭到 了来自全体公民一致的强烈反弹,无论是elite还是populist。因为人口普查采取自愿形式就无法保证普查数据的有效性。事实上,近年来加拿大普查 的response rates已经逐次下跌了,有接近美国的趋势(他们好像连总统选举都懒得去投票了)。在加拿大统计局的网站上第一次出现了这种公告:

“We have never previously conducted a survey on the scale of the voluntary National Household Survey, nor are we aware of any other country that has. The new methodology has been introduced relatively rapidly with limited testing. The effectiveness of our mitigation strategies to offset non-response bias and other quality limiting effects is largely unknown. For these reasons, it is difficult to anticipate the quality level of the final outcome.”

http://www.statcan.gc.ca/survey-enquete/household-menages/nhs-enm-eng.htm

对 于像Sager这样在过去二十年里都要依靠统计局的数字作研究的学者来说,这种政策当然是不能接受的。一个国家的任何公共政策都需要根据相应的人口资源状 况来制定,比如如何应对人口老龄化、鼓励移民政策的出台、刺激就业等。讲座的前半部分主要集中在历史上根据人口普查数据制定的重大国家决策,如南北战争期 间xxx,城市化期间xxx,大萧条期间xxx(悲催的,我这次是下定决心买录音笔了!)另外还捎带讲了人口普查的四大原则和long form census是如何从十几个问题演变到涵盖了宗教、种族、职业、教育程度、病史、就业、母语、年龄、婚姻状况、家庭背景等问题的调查问卷的。历史上当然也 出现过反对人口普查的声音,其理由正是因为人口资源的数据是如此重要,应当作为国家机密。比如1753年英国国会就以此为理由否决了进行人口普查的提案。 但是在现代国家中,只有盛产愚民的国家才会禁止公民(foreign or domestic)取得关于自己国家的人口数据。我作为一个中国公民, 取得中国的经济数据和失业率信息要比取得欧美国家的数据要难不知道多少倍。

来自平民的反弹也不难理解,在偏向于比较左的Social Democracy的福利国家,穷人更乐于接受governmental intervention。

讲 座的后半部分Sager主要是在论证公民的隐私权其实是个明显的借口,因为在过去的20年的四次全国普查中,政府只收到了50封抱怨隐私权受到侵犯的来 信。而这种抱怨必然将普查视为自上而下的政策实施了。在Sager看来,这是对普查的严重误读。因为这项举措除了让政策的制定者更好的了解其国民状况以 外,也创造了公民与国家对话的条件(这就是福柯所谓的权力永远是双向传递的意思吧),除此之外使公民之间的对话也成为可能。那么取消强制型问卷的动机到底 是什么呢?老头子没下结论,但他暗示了人口普查也是利益集团博弈的场所,比如城市化期间,有一些问题被加入到了long form census是为了调查某些利益集团感兴趣的问题(悲催的,又没听完整)。

中国的人口普查的 悖论是,这样一个强有力的政府却经常显示了在普查上贯彻力、统计技能、人力组织、动员能力的低下。这就是我以前提到过的三大悖论之一的最好注释,但凡具有 举国上下的贯彻执行力的国家都不会利用这种权力去做一件好事,中国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套户口制度,如果这套制度是如此有效,那根本没有必要进行人口普 查,但这套制度仅仅会在限制人口流动这样的问题上显示出它的高效。

另一个因人口普查想到的问 题是它与民族国家的确立之间的关系。 ethnicity取代race成为社会科学中界定不同集团的概念仅仅是二战以后的事情,而人口普查也是相当晚近的产物,我隐约觉得二者之间是有联系的。 我以前举过一个例子是“高山族”这一名称在大陆的确立,跟“印第安人”一词的确立很相似;汉族之间的差异其实也很大,一个广东人也许是马来人的后裔,一个 山东人的祖先可能是蒙古人种,但他们在国家权力的介入的下逐渐习惯汉族认同,并逐渐固定化。吴老师说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博士论文题目。





PS1.如果有媒体约稿我再写篇深度报道吧,最近懒死了,什么都不想干。
PS2.丹我需要你,其他记者朋友还有推荐录音笔的吗?是啊是啊,我雅思听力8.5/9,托福也接近满分,毕业后还教过雅思,来了北美一年多,可还是没法在学术会把信息听全了。所以说什么把一个人扔国外就能学会外语,或者让他一个人生活就会学会做饭之类的,都是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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